第1091章 血染天穹

在看到這枚紋章的瞬間，一股莫名的召喚感，湧上了林七夜的心頭。

這種感覺很奇妙，彷彿一切都在冥冥中註定，當躺在雪地中的那枚紋章，倒映著他那焦黑潰爛的面龐的那一刻，無數的畫面如電影般掠過他的腦海。

雨夜中，拔刀斬鬼的趙空城；迷霧外，揮劍斬神的周平；沉龍關，拚死傳信的盧秋；邊境旁，捨身化碑的大夏眾神……

他們身上散發的光輝，這一刻，林七夜也看到了。

它，就在那枚紋章之上。

它一直在自己的身上，它與自己的距離，明明那麼近，卻又好像那麼遠。

渾身焦黑的林七夜，顫抖的伸出雙手，如捧著至寶般，將這抹光輝從積雪中刨出，抱在自己的掌心。

掉在雪地中的，不僅是一枚紋章，更是林七夜內心所缺少的，那一塊獨屬於守夜人的信念與使命。

那是他在過去的幾年中，遺失的東西，也是他迷茫與自我質疑的根本原因。

當他攥住這枚紋章的瞬間，他心中的一切迷惘與質疑，彷彿都有了答案。

林七夜笑了。

他笑的很開心，即便這讓那碳化焦黑的嘴角，又裂開了一道猙獰血口，他的雙眸，依然前所未有的明亮。

「國內的古詩，國外的詩歌，都已經用盡了……這一次，我想試試別的。」

他緩緩站起身，在暴風雪中，抬頭仰望著那座高聳入雲的鎮國神碑，攥著紋章的右手緊緊攥拳，舉到了太陽穴旁。

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，取而代之的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。

他筆挺的站在那，雙唇輕啟，聲音中夾雜著某種神秘的韻律，在風雪中回蕩：

「我林七夜，在大夏眾生前宣誓。

——若黯夜終臨……」

……

嗚咽的風雪，在山峰之間回蕩。

無數新兵獃獃的看著遠處鎮國神碑的戰場，如雕塑般一動不動。

他們親眼目睹了那個披著深紅斗篷的身影，以凡人之軀，站在眾神之前，一次次的被打敗，重傷，卻又倔強而堅定的爬起，再度守在神碑之下的情景。

他第一次被天空之神擊殺，眾新兵的心彷彿驟停，無盡的絕望與悲痛湧上他們的心頭。

他第二次被生命之神打入深坑，眾新兵心如死灰。

當他們看到林七夜烈火焚軀，渾身碳化的從坑底爬起的時候，終於剋制不住心中的情緒，奮力的低吼起來，他們用雙拳錘擊著地面，那一雙雙睚眥欲裂的通紅眼眸中，已經滿盈著淚水。

「林教官！！」

「林教官！！！」

「林教官！！！乾死這群狗娘養的外神！！」

「……」

這是他們第一次親眼見證如此慘烈的戰鬥。

也是他們第一次，如此清晰地感受到，什麼是守夜人……

新兵們的一旁，沈青竹死死地盯著那道焦黑的身影，深紅色的斗篷之下，身軀微微顫抖，十指深深地扣入掌心，指甲刺破皮肉，一縷縷鮮血順著骨節滴落在雪地之中。

他無數次的想要衝過去，與林七夜三人並肩作戰，但理智卻一次次的控制住他，讓他留在原地。

他沒有林七夜那麼變態的潛力，也沒有曹淵體內那麼恐怖的怪物，他沈青竹就是一個普通人，就算他衝到神碑之前，用鬼神引強行提升境界，在神明面前也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可言。

林七夜將他們留下，就是希望如果自己出了什麼事情，他們能保護好這群新兵。

這些新兵……就是大夏的未來。

沈青竹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，他望著遠處的戰場，第一次感覺到，自己是如此的弱小，弱到連與自己的兄弟一起，賭上性命廝殺的資格都沒有。

憤怒，自責，不甘，這些情緒瘋狂的湧上他的心頭。

他……什麼也做不了。

就在沈青竹陷入深深自責的時候，他看到，鎮國神碑之下，那個渾身焦黑的身影，緩緩抬起了拳頭，放在太陽穴旁。

一個聲音在天地間回蕩。

「我林七夜，在大夏眾生前宣誓。

——若黯夜終臨……」

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，在場的所有新兵都愣在了原地，唯有沈青竹像是想到了什麼，迅速反應了過來。

他回想起不久前，林七夜與他交談的話語，也猜到了林七夜接下來要做什麼。

該死……該死！！

沈青竹的腦海中，閃過一抹微光，他猛地轉過頭，對著身側所有的新兵大吼：

「你們還在等什麼！！林教官最後的授課還沒有結束！！

所有人！！跟著林教官宣誓！！！」

沈青竹的吼聲，將在場的新兵從迷茫中驚醒，他們迅速的站直身體，右手握拳置於太陽穴旁，雙眸緊緊盯著神碑之前，那道渾身焦黑，卻依然身姿筆挺的身影：

「我方沫，在大夏眾生前宣誓！」

「我盧寶柚，在大夏眾生前宣誓！」

「我李真真，在大夏眾生前宣誓！」

「我蘇哲，在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最終，所有人的聲音，都匯聚成了一句話：

「——若黯夜終臨！！」

……

遠處，數百新兵的宣誓聲如滾滾雷鳴，在風雪之間回蕩。

艾西斯站在神碑之下，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，眉頭微皺，又轉頭看向了身後從深坑中爬出，正緩緩走來的焦黑身影。

隨著聲音的傳播，他的身上，似乎有某種極強的力量，正在不斷的湧現而出。

那是【天空的吟詩者】。

「真是陰魂不散……」

艾西斯冷哼一聲，披著一襲青襖，向著林七夜走去。

林七夜的表情平靜無比，他張開嘴，聲音再度傳出：

「——吾必立於萬萬人前！！」

「——吾必立於萬萬人前！！！」遠處的山峰上，數百新兵整齊劃一的大吼。

「——橫刀向淵！！」

「——橫刀向淵！！！」

眼看著艾西斯的身形與自己越來越近，林七夜深吸一口氣，緊攥在掌間的紋章一翻，一枚銀色的短針便自動彈出。

林七夜雙眸中，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！

他閃電般的將這枚短針，刺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，用盡全身的力氣，嘶吼道：

「——血染天穹！！」

「——血染天穹！！！」